参议院长宰 X 司令长中

历史事件和时间都有做私设调整。

——————

从皇帝行宫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刮着风,太宰治没有抽烟的习惯,于是就站在大殿前的走廊里等着人。台阶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以往也没什么人能踩在上面,所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除了满身是血的中原中也路过的时候,从厚重的军衣上滴下来的痕迹。

一个一个的,像是落在纸面上的墨水,迸溅的形状还挺好看。无聊的时候太宰治就低头数着这些血滴,直到又高又精致的卧室门被推开,中原中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了他的旁边,他才收回了视线。

身上脏了的衣服换了下去,依旧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望着大殿楼梯下的风景,能俯视到整个首都的概况。

太宰治用余光看着中原中也抽烟,一口气吸进去过了一下肺就将白色的烟雾吐出来,在夜晚中就像是虚假的氤氲的水汽,缠缠转转的缭绕升空了。

他只让对方吸了一口,就捏着烟嘴的空隙处夺了过来自己抽着,中原中也要上来揍他,他就磕了磕自己皮鞋上之前踩着的已经结痂的血迹,对着人不温不火的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他说,你倒是长脑子了。

那一枪打出去,不论是否救了老国王的命,该被迁怒还是要被迁怒。但这人能全须全尾的从里面出来,这就说明没什么事了。

活在过去殖民帝国荣光里的老不死,到现在还做着万人之上生杀予夺的梦,哪儿知道现在对着他毕恭毕敬的臣子们,多半也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

 

那金口玉言、一言既定的时代,早八百年前就再也不存在了。法律至上的这个年代,连自由平等的口号都喊了出来,农奴们都能提着枪把皇帝杀了,所谓的君权神授早就是一张破嘴谁说了都不算的事儿。

太宰治伸长了手臂将烟灰抖了抖,风吹过的时候星星点点的火光刚如同纷飞的莹虫四散飘落,就像是熄灭的星光一般消失不见。

他学着中原中也的模样吐着这口烟,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么随性洒脱,便将烟头按灭在身边柱子上雕着的女神雕像上,黑色的烟疤留在了石雕的双乳间,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太宰治嘲笑的神情依旧如此,只是他听见对方说,我没脱层皮你好像还挺失望的样子。

可不是吗。
太宰治当然失望,他问你明知道那人不该杀。

可下一秒他却被人推搡在了一旁的墙上,后背顶在凹凸不平的石雕前,而后脑勺正好就撞在那被他刚刚留下了烟疤的女神双乳里。

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发出了吸气声,而中原中也近在咫尺的脸上也带着怒气。

他们两个就这么对峙着,远处站着的标兵没一个敢上前阻拦,似乎也是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中原中也压着火气放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算计我。

笃定的语气,陈述的口吻。太宰治听了之后就低沉的笑了出来,破碎的笑声就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断断续续又不成个调,随后才说,是的,我安排好的。

——你早知道陛下在歌剧院。

——也没很早,从看到那张宣传单开始,只不过做的不怎么严谨,黑白照片上的长剑能反射,道具可做不到。

——所以你带着人先去了。

——因为还要邀请你啊。

——有我没我都一样,既然你安排好了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可不一样,你看,明天的参议院会议上,你可就麻烦了。

太宰治压着笑凑到了中原中也的耳边,使干燥的双唇贴这人的耳朵,亲吻着那柔软的耳廓,将自己的气息全都撒了进去。

他说,手刃头颅的触感怎么样?那把剑可是打了卷儿,用力太猛了啊,我亲爱的司令。



第二天的议会上不论是太宰治那边的人还是中原中也这边的人,都看着那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脸。
太宰治八风不动就像是被注目的人不是他一样。

其实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消息,昨天他们的司令把参议院长按在皇帝寝室门口的石雕上揍了一顿。这双方手底下的人还没想好这又闹得哪一出,他俩就在议会上唇枪舌战的干了起来。

先是将基本的财政,军事,大大小小的琐事过了一遍后,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长桌的那一边太宰治带着丝绒的白手套把散落在桌面上的文件整理起来之后,便抬起了自己一直垂着的眼皮,似笑非笑的望着桌子那头的中原中也说,幸亏昨天司令长枪法不错,不然就不知道打中的是暴徒的肩膀,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了。

中原中也倒只是没怎么说话,旁边的副官身经百战,立了个军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太宰治,中气十足的回到,感谢参议院长的夸赞。

于是两个人就着这件事你来我往,他转着钢笔说这么重要的证人杀了不应该吧?那边中原中也翘着二郎腿抱着肩就回,陛下要他死我这是服从军令。

太宰治一挑眉,就说当初镇压共和党的时候你怎么就敢违抗君命了?中原中也干脆利索的把两条腿放在了议会桌面上,冲着他就甩了一句,因为老子怀疑你收了共和党的贿赂。

一点不留情面,揭对方老底就像是家常便饭,太宰治就说那么着急的杀人灭口别不是司令长你包藏祸心吧?可中原中也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一翻白眼就说早就安排好人蹲守剧场的参议院长难道不是别有用意?

最后的结局要不是军政那边的属下按着中原中也,太宰治觉得对方说不定真的扑上来把他另外一只眼睛也给打肿。

出来的时候对方站在门口抽烟,旁边的烟头都堆成了一坨,他插着兜走过去,抿着嘴笑得无辜。中原中也嫌他烦,见一眼都觉得浑身难受,他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指着自己的右眼说,你打的,瞎了记得负责。

中原中也顿时就气笑了,若不是顾及着两个人再不对付也算是半个同僚,这燃烧着的烟头就能塞进他太宰治的嘴里。

这人就问他我们两个很熟吗,他坦诚的说熟得很,这世界上除了我谁还知道你脖子后面有颗痣,虎口处的伤疤让你左手骨骼阵痛,喜欢吃番茄,咖啡加糖不加奶,身高从15岁开始就没变化?

对方一脚下去就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个踉跄,他倒是挺喜欢看这人抬腿的模样,只不过一年到头除非在室内,否则天天披着个纯黑的军大衣。肩膀上的肩章和系着的绶带颜色鲜艳又精致细腻,一双腿包裹在里面只露出结实的小腿肚和擦得锃光瓦亮的长靴。两个人前几年还年轻的时候没少亲自上手打架,那时候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甩着身后的披风大叫着他的名字就扑上来滚在一起。老皇帝没什么精力下地走路,所以多半着宫殿都是他俩走动的地方。于是曾经就从皇宫大殿上顺着楼梯就滚下来,后面跟着的侍从和士兵整齐划一的发出尖叫声,中原中也用手护着他的后脑勺,长长的楼梯大概有个好几百阶,最后是热衷于自杀的太宰治屁事没有,中原中也倒是吊着个石膏,然后派了医生上门敲着他俩的铁门,索要着医疗费和什么劳什子精神损失费。

中原中也也不是没钱,对所有人都很慷慨,只有对他睚眦必报。
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两个不对付就是不对付,关系差就是关系差。作为政敌那也是真真正正的想法和立场不一样,毕竟一个主战一个主和,若不是这年头不像中世纪那会流行暗杀,说不定中原中也早就忍不住哪天半夜给他一刀。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就对方那性格肯定也是正大光明冲着他胸口开上一枪。

面前的中原中也气得面红耳赤,被戳了痛脚就要让他血溅三尺,太宰治笑着说至于吗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两只手指就夹着对方的风衣下摆尖儿,眨着眼睛喊冷。

被兔毛毛领裹着脖子的中原中也顿时就泄了气,但还是恶狠狠的甩了一句谁他妈要管你。越过他擦着肩走了过去,可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拎着太宰治的领子拖着就走。

一边生气的迈着步子,一边说冷冷冷,冷死你这个祸害算了。

立陶宛公国再往西,就是殖民者的地盘了。太宰治裹着中原中也的大衣窝在沙发里,一边吃着小饼干一边抱着热咖啡。而中原中也则是忙得焦头烂额,皇帝被刺杀的事情压不住,那些生怕自由之火烧到自己身上的老贵族们纷纷登门拜访。坐下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先慷慨陈词一番自己的爱国情怀与担忧之情,就是旁敲侧击的询问老皇帝现在如何如何,活着还是死了,好活着还是赖活着。

而中原中也拉着太宰治过来的原因也无非是挡灾。新上门的爵士还没开口想把雨伞挂在旁边,第一眼看见沙发上坐着微笑的太宰治就差点没一口脏话骂出来。

从那以后中原宅的府邸也就清净了。

外面传闻这两个死对头吵架都吵到人司令长家里去了,但太宰治不仅仅不在意,还坐在人家餐桌面前敲着盘子非要吃螃蟹。

 

若是其他什么人,太宰治说要天上的星星,那也要看着他参议院长的身份给他摘下来。可中原中也不一样,就算他喊破了天也只会给他清汤白菜,多放点油都觉得浪费。

 

对方说,想吃就自己去海里捞。太宰治没觉得这话是在讽刺他当年跳海的事情,只是问,你还真的盼着我死啊?

 

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皮用刀子切开了牛排,沉默了一会说,下次吧。

可他们终究是没等到下一次了。

 

新百年跨年那会,世界并不安生。该打仗的地方还是要打,该死人的地方还是在死。他们这种人连每年的节日里都消停不了。上下议院吵成一团,电报一份一份的发了出来,情况也一次比一次的紧急。

 

自由党派的人不知道背后是受了谁的指使,这一次的突袭打得异常的迅猛。从去年共和的人宣布在南边要求政治独立以后,国内的内战就算是打起来了。

最终他们这片土地也没能躲过战争的诅咒,画着国徽的旗帜被人踩在脚下浸泡着鲜血,高喊着旧帝制的爪牙们吃着人民的人血馒头,坐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作福作威。

水晶吊灯下坐着的老皇帝根本不想管这种事情,冲着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发了一通火之后就让人下去了。首都依旧还在粉饰太平,那些被贵族把控着的报刊社全都将此消息按下不表,依旧每天印着无关紧要的琐事当做每日新闻,夫人和先生们还是在纵情声色。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南方的城市已经沦陷两座了。

 

太宰治从外面带着一身的风霜进来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就十分的不对劲,正巧侍从弯着腰垂着头从外面走进来,将一个新的玻璃烟灰缸放在中原中也的手边上,他才看到地上被摔碎的渣滓,以及这人烧了一个洞的黑皮手套。

 

在座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太宰治进来之后脱下大衣直接拉开了对方身边的椅子,垂着眼看着桌面上摊开的文件与中原中也手指间夹着的烟头,上面没抖干净的烟灰长长的一条都快坠落下来。他亲自伸手过去把烟蒂捏在指尖,按灭在了新的烟灰缸上。

 

不一会儿就笑着看着座下的人问,你们谁惹司令长生气了?

 

整个会议室安静的有点恐怖,中原中也嗤笑了一声踢开了旁边太宰治拉开的椅子,木质的椅子腿磕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钝击声,虽说并不刺耳可也异常的吓人。椅子摇摇晃晃最后被踹倒在地上,太宰治就站在一旁也并不觉得被人拂了面子有什么难堪,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红木桌面,另一只手撩开燕尾服外套的下摆搭在腰上,弯着眼睛让人看不出其中蕴含的情绪,只是说,你现在生气的这副嘴脸可真让人觉得难看。

 

周围不论是大贵族还是新贵商人都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他们两个在空空荡荡的议院里面面相觑。前些年用来照明的烛台已经换成了新式照明电灯,中原中也的侧脸在乳黄色的灯光下却意外的显得尤为肃杀。

 

他们总是在这种地方容易针锋相对,不论是平日琐事,还是政见论点,都是如此。

 

他笑他明明是个军人,做着司令长的位置,却主和不愿意镇压那些来自全国各地包藏祸心的暴民,但中原中也却皱着眉说,打别人将自己打空了那都天经地义,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王八犊子才干的事情你太宰治说起来真不害臊。

 

而当对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前线来了电报,当地的奴隶用着偷来的猎枪,一枪杀死了并不苛刻且颇为慷慨的地主。只因为高喊着自由的口号,说着资产贵族都是敌人的高谈论阔。

 

太宰治笑着用手指弹着这张纸,坐在桌沿上晃着腿,晃着晃着就把自己的高档定制的手工皮鞋蹬掉,踩着中原中也的大腿笑着说,你看,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些无辜的自己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大字不识一个,就能听着那从海对岸吹来的所谓自由思想的狂潮,前仆后继的为所谓的民主与自由杀害无辜的人。

 

他们两个的姿势并不算好,可是太宰治却很是喜欢。

 

他讨厌这个人身上所有的东西,从每一根头发丝到每一处着装。他讨厌中原中也看着他的时候永远没有温度的眼睛,讨厌这个人身上总是夹杂着的淡淡的橘子香水的味道,讨厌那些穿着在身上一丝不苟连手腕都不露出来的军服,也讨厌对方从未有过的对他展露温柔的取向。

 

他讨厌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能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人指指点点说上七天七夜都说不完,那些一直以来被他们两个藏在锋芒下的厌恶,从来不会因些许的肢体接触而退却。

那是坚定地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融化在血液中,迷失在思想里。他寻寻觅觅着任何改变一切的可能性,却发觉从最开始的时候,不论是他还是中原中也,都不曾有过变化。

 

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可能很早又可能很晚。

 

他说,我该是在跳海之后的坠入过程中,从泡沫里看见你的才对。

评论(17)
热度(1458)
  1.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