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向。

有时间和部分细节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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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带着重影,他恍惚了一下,才发觉面前的场景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跪坐在破碎的石板之中,飞来的子弹只是堪堪的停在了太阳穴一厘米外的位置,他眨了眨眼想了想,站起身来的这个过程中已经有不少子弹停留在他的身体外侧,但只是随便的伸出手掌向下一压,那些东西都尽数的变成了他的武器,转了个弯儿冲向外侧,将他视野里出现的敌人的脑子贯穿。

 

红色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喷洒而出,那些白花花的脑花就像是清晨他在横滨中华街买的豆腐脑。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没有了食欲,而远处枪火交战的声音响起。中原中也才想起来之前他在干什么。

 

他所处的商场整个坍塌,几十层楼高的建筑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他顶着如此重量的建筑活了下来,身体的边缘出现了暗红色的光,处在身边的那些碎石开始漂浮,而他本人则是站在坍塌的建筑中心,将那些几吨重的石块轻松的浮空,随即一个响指响彻在青天白日下的战场中心,接着便是人类的肉体被撞击与撕裂的动静。

 

迸溅开来的血液混杂着碎裂的肉沫炸开在地面的砂砾上,飞沙走石之间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个个巨大的石板带着钢筋袭击着每一个逃跑着的人,立于顶端的异能力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无解的状态。

 

尖叫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中原中也没有去管这些事情,因为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他的视线还是有些重影,几十层楼的坍塌并不是说笑,即使他很强,很强很强,在一楼直面了坍塌的所有重量,也并不代表他没有任何的问题。

 

脑子昏昏沉沉,杀人的手法都粗糙了很多,一般来说中原中也是能不留任何痕迹的,然而这一次满眼都是飞溅出来的血迹与乱七八糟的肉沫,即使是看多了死人这个时候也有点想吐。

 

太脏了。

 

从满目疮痍的城市中心出来,周围基本上已经被清场了,连自己的部下都不敢靠近,那些开出来的坦克基本上都被他砸的报废,因为手法才粗糙的原因不少人缺胳膊断腿还没死绝,抱着只剩下一半的肢体哀嚎着撕心裂肺着,哭闹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个成年人,嘶哑着声音喊他的名字。

 

他现在真的神情恍惚,杀人都是用本能,砸得那一下太狠了,视线里都有奇奇怪怪的光线,看着光怪陆离的,连天空都变成了浅浅的绿色。

 

伸手随便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手掌里滩着的是鲜红的血液,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但是看不清了,也看不见了。

不是他的伤,也不是他的血。

 

还活着的幸存者骂着难听的话,他周遭的一个圆环的范围里空无一人,部下们举着枪站在远处不敢动弹,中原中也眨了一下眼睛,无视那些人叫他的话,只是突然想起来,他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怪物。

 

重新走进了早就成为断垣残壁的坍塌中心,那里几乎没办法落脚全是钢筋和混凝土破碎的石板,中原中也跪下来伸出双手,开始搬动着这些成吨重的东西。

 

能用重力搬开的就用重力搬开,一直一直的往下寻找着什么,一处没有就去另一处,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敌人活着,心无旁骛的做着这种看起来很没道理的事情。

 

他也不去管这些事情,该杀的人他都杀掉了,该死的人也都死了。没人能够伤害他,那些人都没有一个能够做到这一点,中原中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这场战斗中收到了一丁点的伤害,挖到最后似乎是真的挖到了什么一样,不再敢用异能来搬取东西,而是用手一点点的抠挖着坚硬的岩石。

 

指甲断裂,指腹掉肉,鲜血流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都没有眨一下眼睛,任凭那些粗糙的石块扎进他的皮肉里,艰难的将那些东西一点点的搬离,甚至于磕在了埋在肉里的骨头上。

 

疼痛似乎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十根手指都血肉模糊,最后他把太宰治从里面扯出来的时候这人才睁开眼睛,看着没受什么伤,只是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灰,随后低头看着自己黑色风衣上的血迹,慢悠悠的说。

 

你好脏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口,没管那些从中原中也的手指上滴下来的血迹,也没管他被楼层压弯了的脊背。连看一眼似乎都觉得烦躁,太宰治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

 

中原中也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躺在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手指的疼痛。

 

大概是查看了一下,吊瓶挂在手臂上,十根手指包扎的严严实实就像是白色的香肠,中原中也控制着吊水袋自己悬空着飘起来,然后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打算去倒个水喝。

 

他的病房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杯,没有垃圾桶,也没有人看望过的痕迹。

 

不知道自己究竟晕了几天,总而言之就是觉得嗓子很痛,他走到前台去的时候还是害怕吓到人家小护士,强忍着伤口的痛感提溜着他的吊瓶,趴在高高的柜台上,询问着要了一个杯子。

 

杯子一开始还拿不住,因为手指都被包在了一起,人家小护士看他这样本来想帮忙但是被拒绝了,问没有其他人来照顾你吗,中原中也笑了笑说,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

 

当人的面把杯子用两只手的手腕夹住走了,等没人的时候就用异能飘起来。兜兜转转的找饮水机在哪里,医院这种地方的走廊又是封闭式的,两边都是墙和房间,开着的白炽灯阴冷又晃眼。他找了半天在一处休息区的角落里看到了,带着杯子走了过去,发现连热水都没有了。

 

抿着嘴等了一会水,就放在了冷水下面接着。似乎饮水机本身就是个年久失修的,里面的水断断续续的出,而中原中也就站在一边,等着他的杯子满水。

 

隔壁不远处似乎是太宰治的房间,跟他离得很远很远,似乎回忆了一下,大概是要过好长的好几个走廊,路过柜台的咨询处。而站在饮水机旁边的话,大概是能听到屋子里的声音。

 

那边在汇报工作。中原中也也没想偷听,但奈何这边的隔音效果着实太差,靠着墙壁等水的过程中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汇报工作的下属在通报着伤亡名单,太宰治其实没病没灾,即使被压在下面也正好是个被钢筋直起来的空隙里,活蹦乱跳的很。

可是偏要装作重伤的样子躺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没办法战地医生就象征性的给人看看病,最后在这位干部的目光下说,还是伤到了,所以休息吧。

 

屋子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中原中也就站在墙的另一边等着这年久失修的饮水机什么时候能把水吐出来,里面说着的内容也并不是他不能听的,不过也就是谁谁谁死了,谁谁谁残废。从中原中也知道的名字说起,然后说到了他不知道的名字。最后那人提到了他,只不过刚念完姓氏的发音,就被太宰治喊停了。

 

他听到对方说。

 

他不重要,下一个。

 

中原中也在这头撇了撇嘴,心想你太宰治能在几十层楼的建筑坍塌下活下来,还不是因为老子扑在你身上把你护下来的。但又想早八百年就明白这人是个白眼狼,不会感激他也不会谢谢他,没幸灾乐祸被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说风凉话都谢天谢地了,还想指望什么?

 

一杯水堪堪的接满了,中原中也用异能控制着水杯漂浮起来就要走。房间里的两个人还在对话,那位下属好歹是说他伤得很重,而太宰治依旧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只是回一句,反正也死不了,不用管他。

 

港黑所属的这所医院建筑内部其实挺破旧的,天花板上有着泛黄的痕迹,墙面的白色油漆也开始脱落,甚至于地面都有非常明显的铁锈落下的颜色。

但是内部的设备和医务人员都非常优秀,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掩人耳目,毕竟医院还是比较特殊,只不过这样的环境着实说不上好。

中原中也慢慢走回去喝着水躺进了被子里,他走完之后才发现浑身酸痛,疼得很的那种疼。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伤了哪里,只是觉得后背和腰侧已经疼得让他直冒冷汗,一开始醒过来以为是手指受伤罢了,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或许在听到太宰治房间里报告时说他的重伤,就该反应过来的。

 

冷冷清清的一张床占据着空荡荡的病房,病床放置在最中央的位置,在无人光顾的时候中原中也就躺在床铺上,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数上面的斑纹。

 

吃饭的时候总是很麻烦,因为他的手指不怎么能动,吃的有些难看,但好歹没人看见。中原中也咀嚼着清汤淡水的食物,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想大概还要等一段时间吧,他就可以出去了。

 

而太宰治来的唯一一次,就是专门来看他怎么吃饭的。

 

一张脸白白净净一点也没受伤,不像是中原中也浑身上下几乎都裹着绷带,对方捂着鼻子嫌弃的抬手扇了扇风,说你怎么味道这么重,药味儿也太大了吧。

 

而他则是翻着白眼说那就赶紧滚,可这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一个椅子也没有,便更嫌弃的嘁了一声,坐在了病床的边缘,指着他盘子里的饭菜说,我今天刚吃完咖喱牛腩饭和炸鸡,还有一颗饭后水果哦。

 

笑得幸灾乐祸,那副犯贱的模样即使对方没有把话说全,也大概知道自己吃着的东西是这人专门安排的,就是要让他不自在。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想骂人,便用被子里的脚去踢对方的屁股,说你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可对方就是不走,非要看他十根手指都用不了的情况下究竟要怎么吃饭。

 

中原中也气急败坏,他说太宰治你犯浑也有个度,但这人就是不走,托着腮眨着眼睛一脸无辜,说我怎么了我可是来看望你的,你看你这里冷清的不行,我可怜你来瞅瞅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一肚子歪理想怎么说怎么说,中原中也憋得满脸通红,他知道这人就是专门来看他的笑话的,专门安排一个无人的废弃的病房,专门安排清汤淡水的饭菜,也专门过来嘲笑他,似乎有一天不让他难受,太宰治就浑身不舒服。

 

他冲着人喊,老子现在变成这样是为了谁啊?!

 

可瞬间太宰治就不笑了,那笑容收敛了起来,唇线下压,连垂着的眼睛里都没了平时那种模样。是几乎只在中原中也面前展露出来的,脱下皮囊的太宰治。

 

他听到对方说。

 

谁让你多事?

 

以死亡为目标的少年缓缓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指责中原中也阻止了他的死亡,还保持着鲜活的模样呼吸着这个世界污浊的空气。随后低着头望着躺在床上,背骨断裂肋骨粉碎的中原中也说,你真讨人厌。

 

他们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吝啬于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厌恶,中原中也垂着眼睫望着自己放在被褥外面的十根被纱布包裹的手指,末了头也不抬的对着对方说,滚。

 

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囫囵的用很难看的姿势吃着碗里的饭菜,也不去管太宰治究竟要怎么嘲笑他,笑声在耳边响起,他想,以后再也不要管对方了。

 

随便吧,爱死不死。

 

太宰治笑得太嚣张了,指着他的手指与吃法的模样,笑得捂着肚子倒在床上,说你好好笑啊中也,吃饭的样子就像是趴在地上舔着食盆的狗。

 

十根手指连着筋一般的疼痛,可中原中也没有说一声,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他皱着眉一边吃着难吃的饭菜,一边把太宰治从床上踢了下去,最后一根硬邦邦的白菜梗咽下去之后,就冲着人说。

 

别犯贱,下次绝对不会救你的。

 

 

 

——可森鸥外却说,你这样不行的。

 

十来岁的少年风华正茂,对着阳光露出来的笑容都干干净净,虽说下属很爱戴他,但更多的却是恐惧与敬畏。太宰治不介意与任何人说,中原中也不是个人的事实。他并不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介意过自己的身份,活得潇洒也想得透彻。他是什么这件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他想要成为什么。

 

横滨最强的异能者能够做到排山倒海一般的伤害,那些恐惧他的人更加的恐惧,敬畏他的人更加的敬畏。是趋于力量而非人格魅力,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他也都清楚。

 

太宰治笑着说你这样不行啊,被当做怪物的话终有一天会像是电影剧情里一般被干掉的。

 

他觉得对方很无聊,便说谁干的掉我?这人思考了一下,也是,那你以后肯定是自作自受死掉的。

 

无聊的斗嘴能斗上一天一夜,中原中也高声的说你他妈满嘴放屁,一直以来性格都很沉稳的中原中也只有面对太宰治的时候才会变成炮仗,而对方依旧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跟他说,享受这件事情是人类的特权,所以说你没有,继续啃白菜根吧。

 

怪物的名号没人敢说,便换了个说法,叫‘先生’。明明才十几岁而已,便被叫的这么老。可中原中也没有年龄的概念,他也没觉得不对,但太宰治似乎是品出了什么味道来,就笑他,脑子大概是和蛞蝓那么大。

 

他说,你怎么就那么的讨人厌?

 

对方捡回来芥川龙之介的时候是把小孩儿丢给他收拾的。

 

他对着人大喊你他妈自己捡回来的自己处理,可最后还是带着人回了他的公寓里,被人咬着手,被人威胁着要弄死他,可中原中也只是嗤笑了一声提溜着对方的衣领丢进了浴缸里,说你自己洗,别做不自量力的事情。

 

小孩儿比他小不了多少,吱哇乱叫着要杀死他,异能有些棘手都能也并不是不能处理,嘴里喊着太宰治的名字,执念深得令人咂舌。后来他看过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是真的让人头大。

 

他说,你对人小孩儿好一点。

 

可没人领情,太宰治觉得他手伸得太长,而芥川龙之介觉得他多管闲事,他气,干脆不管,但总归是觉得太宰治下手太重,偶尔会丢点跌打伤药给芥川,也不说什么话,丢完就走。

 

中原中也的周围还是冷冷清清。

 

他一个人去喝酒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凑上来,只有他自掏腰包请客才会有下属回应。正因为如此养成了藏酒的爱好,太宰治也会喝,会经常问他要昂贵的酒水与珍惜的藏品,中原中也嘴上说给老子滚这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会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芥川龙之介面对着他讲,您不要在这么做了。

 

总归是,对方上门来把喝的烂醉的人带走,架在身上搂着腰,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对他说,太宰先生喝了太多身体不好。说完就开始咳嗽,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说你身体比他还差,你自己也注意点吧。

 

他似乎融不进任何人的世界里,或者说也踏不进任何敞开的人际关系中。

 

多半也就是上下属的关系,唯一能有点特别的也不过就是太宰治了,可要说哪里特别却也说不出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双黑的名号在龙头战争的时候打响,只要他在的时候就从未让太宰治受过伤。因为他想,一个人负责脑力一个人负责武力的话,他去承担所有的伤害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于是总归是会看着这个人围着他的身体手舞足蹈的模样,蹲下身看着躺在地上吐着血的他说什么,你哪里哪里又烂了,哪里哪里的肉又没了。中原中也总是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望着天空,嗓子里噎着一口淤血不上不下,他浑浑噩噩的听着太宰治说,你好脏啊,你好恶心啊。说他的肉被炸成了肉沫,有点像是什么东西的脑花,又或者像是他时不时去中华街买回来带给对方的豆腐脑。

 

中原中也有气无力的把卡在嗓子眼的血块吐出来,看着蹲在面前的那个人,艰难的伸出他能动的那只手打算攥着人的衣领,手掌间都是红色的血迹,太宰治拍开了他的手说好脏,于是他笑了一下。

 

以后不给你买豆腐脑了。

 

他说不给就是不给,从此以后中华街的小笼包都是他一个人独享的。太宰治似乎有几天还在等每日的早餐,但中原中也开始变得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带。

 

他看着对方似乎是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中原中也也懒得去管。随后几天都是如此,连这人跟他说话都冷嘲热讽的。

心想你活该,想吃自己去吃我帮你带什么?后来就变成了芥川龙之介每天给太宰治带早餐,一样的东西,小笼包+豆腐脑。

 

中原中也并不愿意多管闲事,只是觉得太宰治真的是没脸没皮。

 

似乎是炫耀一般,太宰治叼着一口小包子在他的面前晃荡来晃荡去,但他根本不打算看一眼,因为没必要,也因为没有意义。

 

但后来太宰治又开始不吃东西闹绝食,说是这样一定能够死。周围人的急得不行,他则是一个人在天台吃着烧烤。港口黑手党的大厦很高很高,坐在最上面望下去能俯瞰到整个横滨的风景。

风很大,吹得他的碎发乱飞,本来有些烫嘴的烧烤也凉了不少。坐在栏杆上面舒舒服服的休息着,却被赶上来的芥川龙之介给带下去了。

 

他很不高兴,他说你这是想要攻击我吗。可对方却很坦诚,黑兽一样的罗生门飘在一边。这人就对着他讲,太宰先生不吃东西了。

 

中原中也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说太宰那家伙吃不吃东西关我什么事儿。但对方不依不饶的很是难打发,便无奈的跟着人走了下去,一路走到被包围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对着高谈论阔说要去死的人揍了一拳,随后将没吃完的烧烤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说什么不吃饭要饿死,还不是被中原中也喂了个饱。瘫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说都怪你明明都快饿死了,随即摸着肚子问这烧烤哪家买的还挺好吃的。

他没好气的回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可对方只是喊饿,威胁他说,若是我死了,那么就都怪你。

 

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怪他,平时写报告觉得太烦睡不着觉怪他,连走在路上不小心平地摔了都要怪他。怪他没有接住他,怪他没有保护他,而这个时候连自己不吃饭要死了,都要怪他没有把食物买好了放在跟前,一口一口的喂进去。

 

中原中也说,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并没有这个自觉,反而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满足他的要求。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似乎一直一直都很有问题,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在,并且无处不在。

 

中原中也是说不清的,他也不想去深究里面的事情,只是告诉对方我没有义务去保证你活着这件事情,也没有责任去满足你的任性。

但太宰治就是站在不远处直直的望着他,一双深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只是在保持着‘看他’这样的动作而已。

如果是其他什么人,或许并不能接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可是中原中也的话,却觉得已经习惯了。

 

他说,你别闹了。

 

太宰治从不吝啬于与任何人表达他对他的讨厌,对任何人都说,对任何人都做。偶尔他路过的时候会听到太宰治和森鸥外或者黑蜥蜴那边的人讲,中原中也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打不死又生命力旺盛,合不来却偏偏又要一起出任务。

而那个时候中原中也举着一杯水路过,听到了里面嬉笑怒骂的声音却也没冲进去对着人大吼大叫,因为他觉得这话说得挺对的,他们合不来,而他确实很不容易死。即使是挡在太宰治的面前不论中弹刀伤,亦或者是扑到对方身上承担着几十层楼高坍塌后的重量,也都活了下来。

 

手里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即使路过了也能听见身后的动静,太宰治依旧说着那些话,说他们两个互相讨厌,说他们两个合不来。

 

这些中原中也都同意,只不过还是觉得似乎应该反驳点什么。

 

可究竟要反驳那一点,却也说不清楚。

 

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哪儿有这么简简单单的关系。

 

过年的时候即使是黑手党也要放假,森鸥外跟他们两个批了假期,意思是你们两个人自己好好约着一起玩玩去吧。

 

太宰治撒了欢一样的跑了,中原中也跟在后面,对方问他打算去哪里,可他刚想要说点什么前面的人就打断了他的话。意思是,你能去哪里呢,你连个朋友都没有吧?

 

黑蜥蜴那边虽然接触的多但也不过都是些工作上的熟人,而下属只能说是下属,还真没有什么朋友,太宰治就嘚瑟的说,我有哦。

 

我有你没有的朋友,你真可怜啊。

 

中原中也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东西,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总觉得按道理来说自己是该在乎的。似乎是没有朋友或者亲人活得也很潇洒自在,自己一个人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似乎也有谁说过,人类是需要陪伴的。

 

太宰治说自己并不需要,却会因为孤独而想要自杀。他看着这个男人浸泡在浴缸里企图溺死自己,不伸手救援也从不惊慌,只是在对方询问起来的时候才回答说,因为你并未向我求助。

 

太宰治就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坐在浴缸里浑身上下都被打湿了,笑得快要把肺都咳出来,随后抓着他的手臂说。

 

你真是个笑话。

 

笑他的无动于衷,笑他的不明不白,笑他无法感受孤独与寂寞,笑他从未有过人与人之间相处时会得到的欢愉与快乐。

 

于是中原中也便问,你快乐过吗。太宰治沉默着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寂寞过。

 

究竟算是什么呢,大概是什么都不算吧。

 

对方依旧是得意着,得意那存在着的朋友,嘲笑着说,你看谁会和你玩的来呢,你又不是人,你又那么讨人厌,如果不是过于强大的话从最开始就会死掉的吧。我就不一样,我比你讨人喜欢多了,至少在这一方面来看,我是个人啊。

 

高高在上的那一副模样着实看着欠打,但是中原中也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真的把太宰治从窗口扔出去,最多也不过是两个人开始吵架,越吵脸越红,越吵声越大。

他说太宰治就是个烂嘴巴的坏心眼,除了会打击他之外什么都不会说,只是会炫耀着那些根本就没有什么用的东西,在无数次的行动任务里非要让他受伤,在之后却也从不感谢,只会嘲讽,只会讥笑。

 

他们两个就像是蹩脚的机关,明明无法契合却又非要契合在一起,偶尔因为人员分配而单独需要出任务之后,太宰治若是看见他一定会高谈论阔一番,说什么没有你的话任务真的是简单很多,并且不用看见你的脸真是太好了。

中原中也总是会因为对方的挑衅而跟这人吵起来,吵得昏天黑地,吵得大打出手。可即使如此太宰治也依旧是乐此不疲,不是来说一些让人生气的话,就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

 

受了伤就说怪他,明明没有一起出任务也怪他。中原中也手里拿着绷带给人换药,没好气儿的说你自己不是说一个人出去更好嘛,但是太宰治却不管不顾,说他好烦话真多,怪你就是怪你。

 

反正什么事情都怪他。

 

下面的人怕他们,但是这种怕却也不太一样。

 

怕太宰治是因为对方太聪明了,而且那股子阴沉的气质让人难以接近,但是怕中原中也却是人类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恐惧。是恐惧强大,是恐惧异类,是恐惧未知的东西,也是恐惧那强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实力。

 

中原中也搅拌着一杯咖啡写着报告,他根本无所谓这些东西,即使是有人害怕他与畏惧他都无法从根本上伤害他。

他在所有人之间都格格不入,即使在平时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隔阂从一开始就存在,因此他从不奢求什么不应当奢求的东西,见好就收。

 

他听过也看过很多事情,包括太宰治做的那些事。这个人从来不规避他,把最过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部分全都展现出来给他看。他知晓这是作何用意,却又觉得对方实在是没有必要。

恶心他也好,想要驱逐他也罢,中原中也多半也是插着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然后冷眼的望着对方做出来的事情,最多说一句,你太过分了。

 

可究竟又是怎么样的过分,他不说清,太宰治也就当做不知道。

 

谁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不好到就算中原中也把人救了下来,让自己遍体鳞伤,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扣着呼吸机,这人也不会说一句感谢的话来。

 

似乎是谁都比他更重要些,那酒吧认识的两个朋友也好,被他捡回来的芥川龙之介也罢,甚至是熟悉一点的尾崎红叶对方都能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叫一声大姐。好像只有对他很不一样。

 

太宰治说,你真的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了。

 

坐在他的病床旁边,手指抚摸着他身上被开过刀缝起来的伤口,隔着绷带都能感觉到按压着的触感。说不上疼痛因为麻药的效果还没过,他半睁着眼睛觉得很困,呼吸机一下一下的输送着氧气。他都想不起来这一次是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能是因为替人挡了一枪霰弹,也可能是扑到了对方直面了一刀异能。太宰治跟他说你肠子都飞出来了,还是我给你塞进去的,你记得要感谢我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颠倒黑白的功夫愈加的炉火纯青,他说不出话来就不能跟人对着吵嘴,他心想到底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啊混账。却总是还在下一次对方作死的时候救人。

 

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那些缝合起来的线拆除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个难看的疤痕,凸出来的肉趴在身上,有的看起来像是立起来的瘤,而有的则像是不规则的肉虫。

 

可自始至终他都活下来了。

太宰治嫌弃的说,你就是总能活下来这一点,让人很讨厌啊。

 

似乎怎么都死不掉,也似乎多重的伤都能好。西装下面掩盖着的躯体满是疮痍,把他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双手都不留出来,用黑色的手套遮盖住。他的伤总归是应该比太宰治更多的,哪儿有在枪林弹雨之中毫发无伤的黑手党。

他肌腱断裂,骨头碎裂,皮肉破碎,鲜血横飞。他变成破破烂烂的布料躺在地上的模样每一次对方都见过,太宰治会蹲下来触摸着他像是风箱一样剧烈呼吸起伏着的胸膛说,你好可怜啊。

 

你好可怜啊。

 

这么说着以后就走了,几乎是没有什么人会来看望他。只有尾崎红叶会让人送点什么东西来,但由于是干部的原因非常忙也抽不开空,所以往往这个时候他能看到的,也只有太宰治的脸了。

 

这个人曾经问他,皮肉长起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中原中也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于是便说,很痒,感觉有东西从伤口的横截面长出来,就像是植物附着在肉里,寄生也不是,附生也不是。

 

总而言之,很不舒服。

 

不舒服的伤口被太宰治不舒服的抚摸着,这人笑了一下对他说,你的所有不舒服都是因为我呢。

 

那笑得样子太欠揍了,可是躺在床上的中原中也断了骨头坐不起来,只能瞪着这个人,任由他的手指触碰自己皮肤上趴着的那些丑陋的疤痕。

 

十八岁的时候两个人都喝醉了酒,他们从柔软的沙发间爬了出来,太宰治扯着他的上衣喊难受,他也喝的迷迷糊糊,就说谁让你喝那么多的,要吐也去卫生间里吐。

 

隔壁的房间里是其他喝醉酒的顾客,就听着里面传来了哭叫的声音。大概就是失恋的人吧,哭闹着说为什么啊凭什么啊,大概还有情啊爱啊的发言,隔着一堵墙都传到了这边来。

太宰治趴在马桶上吐了个干净,随后坐在地板上神情恍惚,而中原中也则是也喝得烂醉,把人从地上揪了起来问,你到底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讨厌我。

 

为什么呢。

没道理吧?

 

你想要活下来是因为认识了我,你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在身边。那些本不应该是我做的事情我做了,本不应该由我主动的事情我也主动了。即使两个人的相性很差很差,那也是你主动先挑拨我的吧?

 

中原中也想,他哪里招惹太宰治了,哪里又对不起太宰治了。可是被他揪着领口的人却沉默着低下了头,垂着眼很久很久都没有去回应他的问题。

 

卫生间里的水在流,隔壁失恋的人还在哭嚎。最后是对方伸出手拍开了他的手,打的他手背通红。

 

重新跌坐在地上的人露出嗤笑着的口吻,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的鼻子,用非常不礼貌且带有羞辱意味的姿态说。

 

你就是个没有情爱欲念的伪人。

 

说完便扯着中原中也的手臂倒在了对方怀里,把胃里吃掉的东西伴随着腥辣的酒水,全都呕出来吐了他一身。

 

 

————————

沙雕文写颓了,来写写别的。


这个题目,一语双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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