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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全是私货,慎入,真的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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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抬起头看着叶修,对方站在白净的走廊里,两边是扣在墙壁上泡在黄色溶液里的玻璃眼珠,对方的侧脸还占有些许红色的血迹没能擦拭干净,粘在睫毛和鬓角上。他琢磨着叶修说的话,走上前去把人拉倒角落里,将其按在玻璃水缸前,越过叶修的脖子看到后面一颗蓝色虹膜的眼球正漂浮在水中定定的看着他,黄色的液体泛着光,把叶修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周泽楷不介意叶修把自己搞得浑身是血脏兮兮的模样,他也不在乎叶修因为客观原因离开不喻文州,甚至不在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能停留在情人的层面,但是他在意叶修对于他自己的认知是否有偏差。

很久以前周泽楷就发现叶修他对于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抱有一种保留的态度,无所谓身体的损坏,甚至无所谓他人侮辱性的言语,表面看是一种不计较的风轻云淡,但是实际往深了想,其实就是叶修根本就没把他自己当做人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状态,明明不把自己放在‘人’的位置上,却十分在意自己精神层面应当享受的权利,周泽楷一直试图揣测过这个人的真实意图,但是他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叶修纵向的思维线太过强大,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程度。

电子脑能够囊括所有网络内包含的内容,只要需要,就开始即时搜索,但得到的从来都是书面上的客观知识,想要真正理解却也依旧要通过自身思维的分析。之前叶修的那句话,传达到周泽楷的脑内就只剩下一个意思,即‘脱离核心依旧存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修也不介意周泽楷这个很有胁迫性的姿势,仰着头靠着玻璃板,听着后面眼球互相碰撞的清脆响声说:“就是字面的意思。”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自己都分不清我的意识存在于什么地方,你又怎么能笃定这件事就是不可能呢?”

抬手把周泽楷推的远了一点,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空旷的走廊里只有水泡与眼球的声音,四面白净的瓷砖像是一面一面的镜子,周泽楷在这些镜子里看到了不同方位的自己。

“小周,难不成你以为我的意识是附着在那根盛放着我脑髓的导管里吗?”说到这里叶修顿了顿,口吻中带着笑,但笑意很浅,“这只是你的定向思维吧,觉得那东西是唯一属于我的部分,所以说我就需要依附着这个东西才能存活。道理是没错的,可是谁又能真正的肯定‘我’来源于它?”

“不是吗?”

“当然不是,应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意识应该被禁锢在什么东西里,打个最简单的彼方,人类之所以能够主动攻击别人的电子脑,根本原因就是他的意识入侵了别人的思维区域,如果按照你的理论,那么这一点根本就不可行,因为在别人的大脑里不会有自己的脑髓,明白了吗?”

即使叶修这么解释周泽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能在已经抛弃的义体中看到东西,而叶修也看清楚了周泽楷脸上的表情,他叹了口气侧过身敲了敲身后的玻璃,指着一只漂浮的眼球对着周泽楷说;“人的意识与思维是不会固定在任何事物上的,我即可以在这具义体里看你,也能在这个眼球里看你。”

说完他抬眼直视着周泽楷又问:“你觉得我是什么?”

周泽楷:“你是人。”

“不。”叶修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否定了周泽楷的话,那一声‘不’回荡在走廊里,覆盖过了水流的声音,压下了机械眼的翻转,以一种十分肯定的态度响彻在两人的耳朵里,也重重的敲在了周泽楷的心上。他用那双砂质的红色眼睛看着对方,手指抚上了周泽楷柔软的肌肤,这是不同于人造植皮的东西,有汗毛,有表皮,有细胞,有皮下组织与毛细血管,再深一点就是肌肉与骨架,这都是从人身上生长出来的东西,独一无二,无可复制。

叶修就这么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按压与抚摸着周泽楷的脸,细细的用指腹勾勒着对方下颌骨的轮廓,呼吸吹拂着周泽楷细长的睫毛,他的眼睛和他不一样,是透明的带着水润的雾气,晶莹剔透。

叶修调整着自己电子眼的焦距,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情人,这个人拥有他没有的一切,蓬勃的生命力,鲜活的气息,年轻的身体,连那吸引他的灵魂都没有强加上来自与信息网络的意志,纯净且独立。

这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世人遗忘的瑰宝,或许在几十年后就会成为埋在土地里的化石一样供人瞻仰。

“人类,是拥有灵与肉的东西。一个人会拥有一个意识与一具躯体,两者缺一不可才能被称之为人。对于自然人来说意识思维与躯壳是一对一的,但是对于我来说,躯壳是可以不断替换的,我有一个灵魂,但是可以拥有无数的躯壳,打破了‘一灵一肉’的界限,甚至可以这么说,当我拥有无数的躯壳后,便能做到永生。”

叶修的话从他那双略薄的唇中流出,像是在念着什么无名的经文。

白色的空间像是一座牢笼,而周泽楷觉得,叶修就是这座牢笼的铁架,紧紧的禁锢着一方空间,让人飞不出去也走不进来。

“我是一个没有大脑的‘人’,然而我却拥有思维与意识,拥有独立的灵魂,小周,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让人难以接受吗?脑髓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依附着灵魂的,四肢不可以,器官不可以,甚至大脑都不可以,你觉得人类的灵魂究竟是因为什么存在的呢?

人会死是因为躯壳的衰老与退化,但是人的灵魂并不会衰老,时间在意识上是不会留下痕迹的,可以说义体人的出现本质上就是为了改造和灵魂寿命不对等的躯壳。可是我的存在却在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一件事情——即‘灵与肉可以分离’。”

叶修在不断的往下走,周泽楷跟着对方的身后向下移动,像是一座塔,云梯只有两人宽,没有扶手,没有楼层,低头望下去是深不见底的高度,周泽楷被这种高度眩的脑子发晕,踏在阶梯上却仿佛是踩在云端。

“死亡是一种自然规律,任何东西都不可能达到永恒,时间不可以,宇宙不可以,意识不可以,那么人类这种在时间恒河中出现的沧海一粟自然也不可以。但是‘规律’这种事情是会有漏洞的,没有完全完美的事物存在,即使是‘规律’也不可避免,因此就出现了义体人这种存在。

人是因为无法逃避自然规律而死亡,而义体人则可以超脱自然规律规避死亡。至少在这一点上,人类确实是成功了。在生物科技与电子技术发展到现在,人类的自然寿命已经增长了三倍左右,横向的意识广度也在拥有了Cyberbrain之后越来越宽,如果说在义体技术推广的那个年代还有人反抗过这种剥离骨血将自身意识链接进大网络中这种行为,但如今,在经过了机械哲学与现时代洗礼的人们,只会热衷于抛弃会衰老和退化的肉身,去寻求钢铁机械这种看似‘永恒’的躯体。

毕竟‘活着’,是多么的诱人不是吗?”

无数或完整或残缺的机械人偶被绳索吊着下坠,这个天梯像是走不到底一样,周围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的化石,有些周泽楷认得出来,但是有些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小的肉眼看不清,大的能铺满整个墙壁。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叶修的后面,螺旋式的阶梯还在不断的延伸,周泽楷抬头向上望去,发现他已经看不到最开始下来时候的屋顶了。

“机械能够做出十分完美又精致的傀儡娃娃,能让它们长相甜美又身材匀称,可以满足人类各种意义上的要求,甚至可以给生活用的傀儡们装上不必要的器官供人玩乐。在过去‘克隆人’的提案一直被诟病,可是人们却对傀儡娃娃没有任何的排斥,因为它们只有定义好的反应芯片,被‘机器人三大定律’所禁锢,只能模仿他人的言语不能自主构建语言系统,甚至不会拥有独立的意识与灵魂。

但不论是克隆人还是机械傀儡,甚至是生儿育女的同时强加给孩子属于他们的意志,都在说明一个问题,人类一直在企图成为‘造物主’。

傀儡为什么要是人形的?为什么不是别的形态一定要是人形的?因为这就是人类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人总是喜欢寻找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交谈,如果有不相同的看法就会去质疑和指责,不论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会以‘他’本身作为出发点,说什么‘客观’,‘公正’,‘旁观者的角度’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谎话罢了,‘客观’的观点出自于那人本身的意志想法,所谓‘公正’也是以那人本身为出发点做出的判断,父母觉得好的东西会强加给孩子,上司觉得好的东西会指挥着下属,甚至在寻求伴侣的时候也会优先挑选那些在想法和行为准则上与自己一致的人。”

叶修转过身来,站在第一点的那个阶梯上仰视着周泽楷,“小周,你觉得人类为什么要制造另一个自己来自娱自乐呢?”

水滴的声音渐渐地传来,一声一声的,滴滴答答的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周泽楷低头凝视着叶修那张白净的面孔,他知道这张脸没有皮肤,没有肌肉,没有血液,连柔软的头发都是假的,可在这个时候周泽楷却有一种叶修是个真实的人的感觉。

一只巨大的抹香鲸的画质镶嵌在了墙壁里,摆着鱼尾,长着嘴朝着天空,有三十米那么大,布满了整个墙壁。螺旋形的天梯处在他的中央,其他地方都是空落落的空间,那些人形傀儡像是上吊一样下坠着,听不到下面重物落地的声音,只有机械关节互相摩擦的动静。

“是因为自大。”

仿佛知道周泽楷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一样,叶修自顾自的回答了自己,他转过身往下走着,周泽楷觉得那墙壁上的枯骨正用着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他,这视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如同附骨之疽甩也甩不掉。

“人的思维是高于人本身的,而人又区别于通常的其他物体。我们所接触的东西其实是以平面的形态出现,即点和线,这是一维的;而一维的点和线会形成画面,画面是二维的;组成画面的行为是三维的,即我们的行动;而这些行为被人类所掌控,人类是四维的。四维比三维多了什么呢?”

水滴的声音停止了,周泽楷看到了墙壁上的石雕,那是一颗巨大的生命树,树枝上写着无数的单词,他看到树冠最顶部的那一个,写的是‘人类’。整个塔就是一个漏斗,地面上是破碎的傀儡娃娃,叶修站在树根的下面,望着停留在原地的周泽楷,那双机械的眼睛和每一个傀儡的眼睛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是时间。”

“多出来的是时间。”

“因为时间,我们会变老,会改变,会死亡。”

虚幻也好,梦也罢,但只要经历过,那便又是虚假,又是现实了。

“我感受不到心跳,人类的重量,温度以及疼痛,只能通过电子温度计,测算出来的压力以及收到的损伤百分比来判断这些东西,我甚至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

“为什么?”

“因为对于自我的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我的存在,究竟是因为旁人的认知而被实现,还是被杜撰出来的一个属于“叶修”的人生。”

叶修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举平了手臂对着远处楼梯上周泽楷的位置,而周泽楷看向了对方手里握着的那样东西,发现那是一节骨骼的形状。

“人的死亡分三点,生物上的死亡,法律上的死亡,社会上的死亡,三点同时实现才算是真正的死亡,小周,我没有属于生物的特征,法律文件与户籍证明中并没有我的名字,除了你以外所有人的大脑网络里关于我的记忆全部删除,在这个全民大脑被连入信息网的时代,大概也就只剩下你一个自然人没有被我格式化了。”

说完巨大的爆炸声从塔顶传来,周泽楷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惊讶,他是知道叶修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甚至是说,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叶修本身散发出来的决绝的情绪。

“不要怀疑“存在”这个词的定义,假如你生活接触的所有人的大脑被灌输了一个虚假的人物的存在,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属于这个人出现过的痕迹,那么及时事实中他不存在,却也在现实中“被存在”了。

那么问题来了,小周,你又如何去肯定,我不是你臆想中的,那个“被存在”的人?

生命树上的最顶端标杆的是“人类”,而这么自以为是的认知只是因为人类将自己作为了万物的尺度,可在哲学与意识形态中“被存在”的很多事物都可以在无形中衡量和改变很多东西。

小周,假如我就是那个“被存在”出来的东西,我在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环境里封存下我本身的“活着的意识”,那么以你为中心的这个平行宇宙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要不要打开我的头骨,看看里面到底是被封存在内的脑髓,还是一片正在运作的芯片?”

周泽楷从云梯上走下来踏上了地面,踩着无数傀儡的身体,听着那些东西的关节吱呀作响的声音,像是踏着时间与遥远的空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叶修的跟前。

“你为什么不离开第十区?”

“因为我无法离开。”

“你的义体可以找他人重新制作。”

“你还没明白,小周。我离不开这里的原因并非只是一个义体的问题。”

“我之所以会被‘制造’出来便是因为上面的需要,如果我离开了,那么不论是我的大脑意识记忆还是身体都会被上交,我的记忆会被篡改和删除,我经历过的东西会消失,那些构建我行为准则与性格的事件被抹除,那些影响我生活习惯与言谈举止的经历将不复存在,那么,这些构建成‘叶修’的每一个记忆点都是十分重要且必不可少的部分,缺少了一个,那么我作为‘叶修’的存在将会出现偏差。这些在时间线中不同的经历和回忆才会形成迥然不同的灵魂,改变了一个点,说不定就会形成另一个‘叶修’。”

说到这里叶修伸出了三只手指,“人类的自我发展有三个阶段,一是自我的组成,二是自我的认知,三是如何展现自我。然而很多人往往连第一层都无法达到。”

“自我的组成是什么,是灵魂与躯壳吗?是意志与思维认知吗?并不是,而是作为单一个体对自我的肯定。

但是小周,你看,现在的人类把自己的大脑接进了网络中,被虚拟信息冲刷,被他人导入各种各样的内容,甚至是可以选择性的删除与更改自己的记忆,‘单一’已经成为了一种笑话。”

说完便摸上了周泽楷脖子上他写下的字母,用指腹摩挲着黑色的笔迹,然后与之亲吻。

“人类能完成自我复制创造躯体后自然就迈入了下一个阶段,创造灵魂。可还有一句话叫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周泽楷感觉到叶修把那个东西塞在了他的手上,墙壁上的生命树在枯萎,标注着人类的标牌正在下落。

“去哪里都好,找一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地方,远走高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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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为啥写这些内容,夹杂私货就是夹杂私货,看不懂看不明白欢迎问我……

都是我瞎几把乱吹的,或者说是我的【个人想法】和【个人认知】,我不是读哲学系或者相关专业的,不用指正我的想法对不对,不听,我就是个写小huang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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