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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paro。
有年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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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泽楷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人,那人回答着他的问题,用眼睛直视着他,里面带着很多很多的感情,复杂到让他一个九岁的孩子也说不清晰。等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的某个清明,周泽楷撑着伞站在雨下,望着碧青色的天空与远方送葬的队伍,才会想起那一年坐在阶梯上的少年,眼睛里是能把人淹没的愁绪。
那愁绪里带着恨与不舍,带着怀念与挣扎,在路过的送行队伍的葬歌中被掩盖下来,配合着清明时节独有的气氛,让人难过到想哭。
周泽楷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还记得当年那个人望过来的眼神,或许是里面的感情太充盈,又或者是被那人本身迷了眼,自从那一天开始就无法忘记。
无法忘记雨中传达过来的心情,明明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乞儿,周泽楷却能感受到滔天洪水般强烈的情绪。
直到多年以后,周泽楷才明白过来,那人眼中所表达出来的是满满的杀意。
可惜当年的他还太小,只是觉得这人很是奇怪,如同对方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装着沉重的心事一般,令人感觉怪异。
能听懂话里的嘲讽却没能明白里面的深意,周泽楷歪了歪头,从鬓角顺下来的长发垂到了胸前,他喜欢这个人的眼睛却不喜欢对方看着他的目光,这让他感觉到了比风更冷的凉意。
他问你为什么坐在这里,而对方掐指一算说小孩儿你说了八个字不容易啊,周泽楷突然就不想说话了。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被打破,那人又笑了起来,轻声的吐露出沙哑的笑声,那个送葬的队伍里没有人侧目看向他们,就像是一个路过的背景一样,直到声音远去,只剩下满地油黄的纸钱才能证明刚刚有一台棺材从这里经过。
少年放下了伞靠在墙上,窄短的屋檐只能遮着半个身子的雨,周泽楷看着对方的腿露在外面被打湿,可这人却一点没有介意的模样,把附在伞面上的纸钱撕下来贴在墙面上,留下了些许水渍。
周泽楷觉得这个人说不清是什么样子,他不觉得这个人应该如此落寞,至少不该这么脏的坐在他家后门的台阶上,连一把像样的伞都没有,可他又说不清眼前的少年应该是什么样,周泽楷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却发现他并没有一个可以用来形容的词。等到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模样之后才回想起来他当年想说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明明有着鸿渐之仪的锋芒,却有着亡命之徒的气息的人,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恰如其分。
他说他在等人,周泽楷问他等到了吗,那人却摇了摇头,说很不巧那人正好出门祭祖去了,我没等到。雨停了些,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那人又和他说小孩子就不要下雨天出去玩,快回家吧。然而周泽楷有些不太高兴,毕竟小孩子都不喜欢被人当做是小孩子,他看了看比他高大半个头的人,对方坐在地上反而只到他腰那么高,看着那张黑乎乎的脸,周泽楷说我九岁了。
嗯,九岁不小了,听话啊。
你也不大。
我成年礼都过了。
对方这么说着,口吻里是满满的敷衍,一点都没有掩饰的意思。周泽楷抿了抿唇,他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普通人见了他都要行礼,而这个一看就更不如平民的穷鬼反而是对他很无礼,常年处在高位的小世子有些不大高兴,他沉着脸看着对面那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说这是我家的后门。
意思表现的很明白了,你坐着的是我家的地盘,赶人的话不应该由你来说。但这话并没有让对方窘迫,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单手撑着脸,说小子你比你老爹可爱多了。
然而这句话很轻,轻到周泽楷并没有听清就随风而逝了,等雨渐渐的停了下来,周泽楷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本青绿色的天也明亮了不少,有点像是拨云见日的感觉。可绕是这样也没有太阳出来,只不过没有先前那么阴沉了。潮湿的空气里夹杂了一丝甜味,这味道丝丝缕缕的,闻着不太明显却又着实存在。周泽楷眨了眨眼睛没说出来,他与对方本就没什么交集,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遇见了而已,等关上这扇后门,管他是在大雨里被冻死还是因为饥饿而暴尸街头。
倒不是他周泽楷小小年纪就铁石心肠,而是世间可怜人那么多,每个人的生存状况都不一样,无缘无故的,一个陌生人的死活确实不会引起他的波动。
周泽楷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已经从对方的嘴边溜走了,可他又不可能开口去询问什么,想了想自己好想也不是那么的感兴趣便闭嘴不语了。
被雨水打过的街道仿佛被附上了一层浓郁的墨色,整个环境都好似暗沉了下来,从院子里落在墙这头的桃花飘零在地上,粉色的花瓣像是破絮一样妆点着这条落寞的街道,风吹起的时候夹杂着些许花香,在花香中那股子甜味也渐渐被掩盖。这一抹桃色并不太适合清明时节这种令人情绪低沉的日子,周泽楷低头看着落在脚边的花,发现这东西好想更喜欢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他看到对方的素伞上落满了桃枝,像是颜色寡淡的彩墨,星星点点的涂抹在白净的伞面上,那人垂下了伞,上面的花儿又都落在了他的怀里。
一个脏兮兮的旅人满怀着灼灼的桃花,在清明的雨里靠这一把破旧的白伞,头顶上是青墨色的天,眼睛里是氤氲的水汽。
许多年后周泽楷看着京城里被赞誉着的有为少年,总会想起那天下午的光景,他觉得这些风华正茂的才子都比不上那人眼里的风采。
那人眼里有一涧清泉,在日光下潋滟生辉,又在细雨中熠熠发亮。
周泽楷好像被这双眸子吸引了,他想了老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他问你等不到人为什么不走,那人好像是被这问题问住了,反而问他你觉得清明这天当做祭日好不好?
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却让周泽楷认真的想了许久,他不是不知道清明这天代表着什么,垂着眼看着对方,他觉得这人即不像是上坟的又不像是串门的。抬头看了看被风吹散的桃花,像是稀疏的棉絮,总能想起些人们口耳相传的美好诗句。
他说不好,那人问为什么不好,他说清明有雨,有桃花,有山野烂漫处,死了不好。
那少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猖狂又嚣张,笑声里带着三分疯狂与一分释然,连续说了三声好,说你说得对。
笑完了又捂着肚子从腰带里掏出了三颗糖,糖纸很新,那人随手一丢,周泽楷条件反射就接着了,对方说这糖是京城里香淑斋里的高档货,送给你了。
周泽楷虽然接了这糖却也没有收起来,只是拿手攥着,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对方,那人瞅着他,说你放心这儿不算是回报你的银子。可周泽楷也没把这事当做真的,毕竟他一个世子,并不需要一个旅人的报答,况且过了今天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不知怎么着,想到这一点周泽楷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他低头看着对方发丝间夹着的花儿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远处仪仗的声音。
是他的父王回来了。
他有些慌,毕竟让自己的父亲知道他偷偷拿了伞走了后门企图跑出去一定会被训斥,拿着伞想要关上门回去,突然想起来身边的人要是被家里的下人发现坐在王府后门的台阶上说不定会挨打,刚刚开口吐出一个音节却发现那地方已经没人了,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徒留一地烂漫的桃花落在原处,与一滩鲜艳的血迹。
血液被水冲刷着渗进青石板里,染红了地上烧给死人的纸钱,染红了春日里灼灼绽放的艳色,淡淡的腥甜气息萦绕在鼻尖,周泽楷顾不得思考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他听到了前门那边下人们的喊叫声。
嘈杂又吵闹,他撑着伞小跑着回去,那人给他的糖果从手心里掉落,滚进了院子里不知所踪。他看到人们慌张的来来往往,没人顾及他,周泽楷站在小径上,他听到有人说去宫里请太医,他听到有人指挥着府里的私兵去城里抓人,他听到有人进宫上奏,还听到了自己的父王遇刺了。
手中的伞掉落在地上,周泽楷站在雨里,背后是开的艳丽的桃树,纷纷扬扬的花落在他的肩头,他睁大了眼睛,眼里是比灼华的景象还要鲜艳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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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十六岁的叶修和九岁的小周……啊……现在的小世子多可爱啊!
然而大了就不可爱了【←叶修语】

这文文风就这样了,能看完如此寡淡的文的姑娘都是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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